(王 昆)
我家的院外是個著名的酒巷,巷子深處總有陣陣醇香飄到我的小院,又從我的小院飄出,芬芳迷人。 我被巷中飄來的酒香引誘著,時常順著風兒尋覓那香的來處,不知不覺中我被引到一個院內,院子很大,有幾條路縱橫交錯著,像個“井”字,把偌大的一個院子分割成方方正正的幾個區域。路似乎與那沁人的醇香有關,走在路上被濃濃的醇香包圍著,不管你怎么躲閃,都逃脫不了香氣的撞擊。 我不清楚院內的路是否與古老的“井田”有關,走在上面就感覺它的遙遠;我不清楚何時有了路,就想起魯迅說過的那句話:“地上本無路,走的人多了,也就成了路“,我想,這院內本來就沒有這灑滿醇香的路,也許因為去酒巷的人多了,才有了這芳香迷人的路。 山河路最先出現在我的眼前,聽那名字就感覺氣度不凡,雖然酒巷古老而又聞名了千年,酒巷所在的古鎮很久以前就酒旗招展,酒肆林立,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,將人的思想融入到酒中,賦予酒的名稱,于是酒和路就有了聯系,路向前延伸著,酒的醇香卻流入人們的心底。 山河路因一條小河而割斷,又被一座小橋連接著,站在橋上,河邊的景色一覽無余,從冬天走來的垂柳,如方夢初醒的女子,睡眼惺忪,沒有來得及梳理的秀發在微風中蕩漾,青色的枝條上已吐出嫩芽,隱隱約約的綠在遠處閃動,若要完全披上綠裝,則要等到二月春風的裁剪。 而此時仍有一群麻雀棲鬧于垂柳間,跳上跳下,蹲在同一枝條上的麻雀猶如一組省略號一字排開,藏于樹冠中的麻雀又像老樹長出的疙瘩,如果不去認真的觀察,你絕對不會發現它們的存在,麻雀也與這初春的柳色融為了一體。當你走進時,警覺的麻雀才會迅速的飛走,又消失在另一個樹冠里。 沿著小河向北,一片荷塘便映入眼簾。看到荷,便想起楊萬里的詩句:“接天蓮葉無窮碧,映日荷花別樣紅“。可能是被那濃濃的酒香熏醉了,荷只是靜靜地躺在水面,懨懨欲睡,成了醉荷,不愿意把亭亭玉立的身子立于水上。藏于蘆葦深處的那幾片荷,“猶抱琵琶半遮面,千呼萬喚始出來”,清風拂過,才或隱或現地與你照個面,便又快速地躲進蘆葦。不知是荷點綴了蘆葦,還是蘆葦點綴了荷,就感覺被酒香熏陶過的荷是如此的低調,偶有兩只飛舞的白蝴蝶則襯托出荷的靜荷的綠荷的美荷的一絲清涼。 緊挨著荷塘的是一個園子,名曰醉春園,那探出墻來的一抹姹紫嫣紅,定會讓你浮想聯翩。進入園子如走進一個靜謐的世界,園子的主體為仿古格調的評酒亭,磚木結構,花崗巖臺階,琉璃瓦結頂,四角翹檐,后有假山和紅花綠葉陪襯,前面兩側有紫藤長廊護衛,且將那片荷塘緊緊地攬入懷中。 一路一風景,珍寶坊路向你展示的是個花帶,彎彎曲曲的小徑藏于花帶深處,花隨路轉,路隨花彎,每個轉身,都會欣賞到不同的景致,層次分明,錯落有致。 草雖然沒有花的名氣大,卻是花帶中的主格調,離開草的陪襯,花帶似乎顯得單調了些,謙遜的小草,從不爭寵,只是花木不愿去的地方,小草才在那兒落地生根。 當然,花帶里也少不了“四君子“的竹,花帶深處,一排翠竹依墻而立,或低吟,或弄影,青翠欲滴,婆娑可愛。 泉在花帶中獨領風騷,泉被青磚青石圍著,立于泉上的古亭襯托出泉的氣勢。立身于亭下,似乎有“泉眼無聲惜細流”的美感,也不免讓人猜想那濃濃的醇香是否因泉而生。 繞過花帶,便到了全德路,路與一個巷子連著,巷子里的建筑為青一色的青磚、青瓦、青石所構成,古樸而又典雅,步入巷中便有與世隔絕之感。巷子里有個花苑,與花帶一墻之隔,花苑簡潔,沒有曲徑通幽的羊腸小道,花草樹木排列的也不那么緊密,苑中的景物一目了然,整片綠地只有零星的花木陪襯,原始的釀酒器具襯托出花苑的古樸,與花草樹木相互映襯,相得益彰,整個園子看上去顯得空曠,就像繪畫中的留白,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那棵桂花樹,桂花樹被襯托的格外醒目,猶如一朵蘑菇云,凌空飄逸。此時你定會想到什么是孤獨與寂寞,而寂寞又讓桂花樹變得如此美麗。 桂花樹身處深巷,不與其它花朵爭妍斗艷,只是默默地堅守自己的信念,想到這,便又想起歐陽修的《蝶戀花?庭院深深深幾許》來,庭院中的女子為一個人而守候,而深巷中的桂花樹則為在酒巷中創造生活芳香的人而期盼。 酒巷深深深幾許?院中的每條路都是一個溢滿醇香的酒巷,尋覓酒香,卻被濃濃的酒香所陶醉,迷失在那醉人的酒巷。